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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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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0 章

“代主受過?”

寧錦婳眉心豎起, “騰”得一下站起來,“抱月抱琴?”

“你把她們怎麽樣了?她們人在哪兒?”

金鸚伸手抿了抿鬢角,淡道:“您說錯了, 我只是一介奴婢,哪兒敢對兩位姑姑做什麽。”

“是您執意違背王爺之命, 才讓她們兩個身受杖刑。王爺仁慈, 特意請了郎中給她們看傷,經此一事, 您日後更當謹言慎行……”

“你們竟敢用刑!”

聽到“杖刑”二字,寧錦婳眼前一陣發黑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, 世家大族為了約束下人,區區杖責不算什麽, 但世子府的杖刑卻和一般人家有所不同。

陸寒霄早年一人入京,年紀輕輕把諾大的府邸治理得如鐵桶一般, 靠的是鐵血手腕。世子府的刑杖是從軍營中帶回來的, 能打得八尺男兒皮開肉綻, 更別提嬌弱的閨閣女子。

那些被揪出來的安插在府裏的探子,無一能從棍棒下逃生,最長的也只支撐了二十八杖, 便吐血咽氣了。

抱月和抱琴自小跟著她,寧錦婳已經把她們視為親人。她此刻怒火滔天,又心憂姐妹倆, 兩種極端的情緒讓她眼前恍惚眩暈, 身子搖搖欲墜。

金鸚端起手臂扶她,她的手有些涼, 指尖有淡淡的薄繭。

“滾開!”

寧錦婳一把推開她,狠狠道:“人在哪兒, 我要見她們!”

金鸚退後兩步,擡首,“奴婢不知。”

嘴上如此,可她的眼神裏明晃晃寫著:我偏不說,你能耐我何?

“你——”

寧錦婳哪兒受過這種氣,她氣急攻心,猛然拿起手邊的茶盞砸過去。金鸚眸光微閃,以她的身手躲過這個茶盞並不難,可她卻猶豫了。

只一瞬,瓷片劈裏啪啦散落在地上,金鸚的半張臉和一側發髻沾上了茶葉,泛黃的茶水從下頜處滴答落下,看起來十分淒慘。

此時,門開了。男人高大的身影籠罩在門口,房裏瞬時有些逼仄。

陸寒霄負手而立,銳利的目光掃過這一片狼藉,最後落在寧錦婳身上。

他挑眉道:“今日氣色不錯。”

寧錦婳因為情緒激動,雙頰染上一抹霞紅,眼中水光瀲灩,確實顯得很有“氣色”。

與之相比,金鸚的情狀更顯淒慘。

“王爺。”

她微微福身,臉上是對寧錦婳從來不曾有過的恭敬,“奴婢不知何處惹怒了王妃娘娘……奴婢知罪。”

陸寒霄眉心微蹙,眼神卻沒瞟她一眼,定定看著寧錦婳,“婳婳。”

“你莫任性。”

今晨她不聽話地跑出去,她自由慣了,他不怪她,只對兩個丫鬟施以小懲。他不能讓她的心跑野了,於是把下屬金鸚放在她身邊,讓她“看顧”寧錦婳。

誰知一進來就看到這般情景。

陸寒霄當然不會心疼金鸚,只是一個做事尚可的下屬罷了,無關輕重。可寧錦婳幾次三番挑戰他的底線,讓他深深地不虞。

不過他對妻子,總是有耐心的。

陸寒霄徐徐道:“我讓她來伺候的,哪裏做的不好,值當你動這麽大的幹戈?”

瓷片鋒利,她皮肉那麽嫩,萬一不慎紮傷了手,心疼的還是他。

寧錦婳卻從中聽出了一絲興師問罪的意思。

“怎麽?”

她勾唇冷笑,“區區一個丫頭,我還打不得了?”

“我還沒問你,我的抱琴和抱月呢,她們是我的陪嫁丫鬟,是我的人!你憑什麽打罰她們!”

不知哪句話戳中了陸寒霄的肺管子,他神色倏然冷淡,“你的人?”

他目光如電,一字一頓道:“婳婳睡糊塗了。”

“連你都是我的人,我們夫妻之間,說什麽你的我的,太見外了。”

他一步步逼近,寧錦婳這次沒有往後退,反而順勢抓住他的衣襟,仰頭道:“別給我扯有的沒的,把抱月和抱琴還給我!”

陸寒霄淡道:“區區下人,你要為了兩個丫鬟忤逆為夫嗎?”

——方才寧錦婳的話,原原本本還給了她。

寧錦婳氣急,尖銳的指甲差點把祥雲紋的襟口扯破,“陸寒霄,你、你真是個混賬!”

“現在混賬是你的夫君。”

陸寒霄理了理衣襟,平靜道:“婳婳,你太任性了。”

怪他,對她太過縱容,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,都敢跟他和離了!

以往兩人吵架,陸寒霄最常說的就是“任性”,往日無所覺,今日寧錦婳卻忽然覺得很委屈。

她眸色含水,怔怔看著他,“我的脾性,你不是第一天知曉。”

她一直都是如此,這麽t多年,這個男人比誰都清楚。甚至是他一手養成的,誰都能說她任性不懂事,唯獨他不可以!

陸寒霄淡淡點頭,“話雖如此。但那時你還小,如今陸鈺都長大了,你身為當家主母,應當懂事明理。”

當然,他指的懂事明理不是讓寧錦婳做賢妻良母,他只想讓她擺正自己的位置,讓她明白她究竟是誰的人!

和離?做夢!

他死都不會放手。

寧錦婳心裏像被掏了一個大洞似的,很空、很疼。

她定定看著眼前的男人,劍眉寒目,氣勢迫人,已經完全褪去了年少的青澀。他是殺伐果斷的鎮南王,那個曾經和她一起手捧花燈的少年,一點也看不見了。

這些年好像只有她一人停留在過去。

卸力般的,寧錦婳垂下濃密的眼睫,“好。”

她低聲道:“我會學著……明理懂事。”

此役以寧錦婳的服軟的結束,看似陸寒霄占據上風,但他冷峻的面容卻毫無喜色。

他總感覺哪兒裏不對。

一個念頭在心裏迅速閃過,沒來得及抓住便已悄然逝去。

“婳婳。”他微嘆一口氣,擡掌撫上她的肩膀。

“你乖一點,為夫不想關著你。”

他要她歡歡喜喜跟他過一輩子,要不是那封和離書刺激了陸寒霄,他也不會使出這般強硬的手段。

他不喜寧錦婳對自己劍拔弩張,可她如今蔫蔫兒的模樣,像失了雨露的花枝,陸寒霄心裏不是滋味。

他很少解釋,如今卻道:“兩個丫頭未做到規勸主子之責,小懲大誡,每人只領了三杖。”

他想告訴她,他對她總是心軟的,愛屋及烏,連她的丫鬟都不曾重罰。

寧錦婳聽在耳裏,卻變了一番模樣。

什麽叫“只”領了三杖?抱月和抱琴從小跟著她沒受過苦,那麽粗的棍子,三杖、足以讓兩個弱女子躺十天半月!

聽他的意思,今日只是個開始,日後她若再“任性沖動”,就不只是三杖的事了?

寧錦婳反覆咬著下唇,嬌嫩的唇瓣被蹂躪地充血緋紅。她闔上眼睛,沙啞道:“好。”

……

堂前教子,枕邊教妻。

陸寒霄瞥了一眼矗立一旁的金鸚,道:“下去。”

泛黃的茶水幹涸,在衣裳臉頰上顯出黃黃的印子,金鸚看起來滑稽又狼狽。她甘心受辱,自然有所圖。

陸寒霄用人別具一格,不拘男女老少,只要有用,皆納入麾下。對待女子如同男人一般,從不看輕她們。

這是她們誓死追隨的明主!

可沒想到美人鄉、英雄冢,英明果斷的王爺到了京城如同中邪一般,為了這個所謂的王妃,打亂他們多少計劃?損失多少人力財力?她義兄上回出了半個月的任務,她還以為是多重要的事,結果竟然只是為了找只白貓兒?

因為王妃喜歡。

金鸚本就對這個王妃心有怨念,今日一見寧錦婳,心中更是警鈴詐響,這般模樣,豈不是妲己褒姒之流,美人誤國啊!

她、她還敢直呼王爺的名諱,一點兒都不端莊賢惠,她不認這樣的主母。

在金鸚的猜測裏,這個女人定然手段非常,在主子面前溫柔小意,對待下人則尖酸刻薄,她原以為能憑此機會揭露“王妃”的嘴臉,可最後的走向,她怎麽看不懂了?

她猶猶豫豫不肯邁出腳步,陸寒霄似乎想起了什麽,“等等。”

金鸚一喜,卻聽她心中的明主道:“今日你惹了王妃不快,自己去領罰,六杖。”

陸寒霄這話是對著寧錦婳說的。

他的想法很簡單,她氣他打了她的人,他便還回來,這下她總該消氣了罷。

且他來時兩人私有齟齬,他如今罰了金鸚,日後再讓金鸚來她身邊伺候,她也不至於太過抵觸。

一石二鳥,陸寒霄自覺為寧錦婳用心良苦。打發走旁人,他回身從背後環過她,熟悉又極具侵略感的氣息瞬間襲來。

“婳婳,別跟我鬧了。”

寧錦婳沒有回話,耳鬢廝磨中,這世間最親密的兩個人卻各懷心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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